秦嫣上了车,绝尘而去。直到车子走远,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,我才恍悟过来,自己,做了一件很傻逼的事。
但,我的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后悔,反而有种莫名的释然,整个身子都轻松了不少。也许是对霏霏太过牵挂,也许是压抑在心中的愧疚纠结太久,也许是我真的吧秦嫣错认成了霏霏,反正对于已经说出去的话,我没有丝毫悔意,甚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秦嫣那一巴掌,只疼在了脸上。我很希望,霏霏也能像他一样,出现在我面前,狠狠给我一巴掌,只要她能回来,就是把我扇死,我都心甘情愿。
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,我这傻逼行为带来的小插曲,竟然会直接影响到我往后的人生。当晚,我就被人给堵在了寝室。
为首那人叫陈伟超,也是在学生会当差。从他的外表来看,一双门缝般的小眼睛,戴着副眼睛,斯斯文文,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个读书人,实际上,他是个绝对意义上的地痞流氓,非常爱出风头,从他每天两吨发胶弄起来的飞机头就可见一斑。
陈伟超的家庭在本地似乎有些名气,也仗着这点名气,他在野鸡大学里拉帮结派,许多人也以他马首是瞻,而我,只有避之唯恐不及。
从小我就是那个人群中孤零零的小角落,本身又丑,被人嫌弃挤兑,导致我长了颗触指即碎的玻璃心。在大学里我依然被讨厌,为了保护我这颗玻璃心,我基本只在自己的小角落活动,避免招惹任何人,我所希望的,只是不让赵叔和我爸失望,顺利毕业,拿到一纸文凭,仅此而已。
开学两个多月以来,同学们个个都厌恶我,也就没人和我接近,我也习惯这种生活。但陈伟超今天竟然主动找上门来,我顿时感觉到了部队,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。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怎么回事,陈伟超就大踏步上前,抡圆了手,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:“草泥马了个王八羔子!这副逼样!还想着吃天鹅肉?”
这一巴掌,可不是秦嫣能比的,我顿时被打的牙关生疼,耳蜗里嗡嗡作响。我一脸懵逼低看着陈伟超,心里头极度害怕,憋屈与无辜感直接冲碎了我的玻璃心,我捂着脸,颤声道:“我怎么了?”
话音刚落,陈伟超反手又给我一耳光,咆哮道:“你还好意思问?你说你怎么了?今天下午,你是不是跟秦嫣表白来着?”
又是一阵眩晕,我心里更害怕了,不敢丝毫犹疑就解释道:“我没有啊。”
不知道是我的声音太小,还是陈伟超根本不想相信我,总之我一说完,陈伟超更怒了,揪着我的衣领直接把我摁在了墙上,怒吼道:“你TM有胆子做没胆子认?老子最讨厌就是你这种人!又丑又无能!”
他说完,跟着陈伟超来的一个跟班也跟着冷笑一声,悠悠然到:“陈勿赖是吧?你还真对得起你的名字,十足的陈勿赖,我今天可是亲眼看见,秦嫣在校门口给了一巴掌,你还敢说你没做什么蠢事?”
我一怔,立马脱口:“那不是啊,我只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,我又哽住了。我该怎么解释?就算我如实相告,也只会被认为是我接近秦嫣的招数,何况,我不想让霏霏被他们讥讽。
我咬着牙,愣是没再往下说,陈伟超见状,想当然地觉得我是默认了,对着我的肚子又是一拳:“无话可说了吧?我看你还能狡辩什么?你个恶心的丑鬼,真特么越看越惹人厌!”
陈伟超一遍骂着,拳头如雨点般袭来,一拳比一拳重,打在我的身上,疼得我几近昏厥,很快便瘫软了下去。
我没有再反驳,也没有还手,我不敢,也没那个本事,我孱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和任何人对抗,只有任由宰割的分。我的几个室友看着我被胖揍,没一个劝架的,最后还是那个陈伟超的走狗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:“超哥,算了吧。打几拳过下瘾就得了,别真的闹出事来,不好收场。”
妈的,我被陈伟超这样毒打,对于他们来说,竟然就是过过瘾的事?
陈伟超总算停了下来,弯下腰,玩味地拍了拍我的脸,一字一顿道:“你撒泡尿照照镜子,就你这副尊容,还想接近秦嫣?你也配?她是我陈伟超看中的女人,你再敢靠近他,我保证让你死的很惨!”
说完,他站直身,拍拍手,带着他的狗腿子们扬长而去。
我瘫在地上,痛苦地喘息了好久,才艰难低从地上爬起来。皮肉和骨头传来的剧痛令我牙关发抖,没走两步,又倒在了床上,出气多进气少。
曾几何时,在老家,同学们再怎么嫌弃和挤兑我,最多也只是在背后嚼嚼舌头,闲言碎语两句,我一个人自个儿待着,不招惹任何人,他们也不会刻意来找我茬,更不会打我。
如今,远离了家乡,失去了唯一的依靠赵叔,我更加小心谨慎,即便遭遇更多的冷眼和讥讽,我都强迫自己不去在意,但到头来,不仅被人当众羞辱,还莫名遭受毒打。
生平第一次,被人如此痛打,却无处伸冤,皮肉之苦憋屈之痛,让我忍不住流下泪来,啜泣不止。但,我的哭声并没有换来任何同情,一个室友听到声音,立马爆喝出声:“他娘的丑鬼你嫌打的不够是吧?闭嘴!老子要睡觉!”
我立马咬紧了牙关,不敢在发出一点声响,只有泪水,依旧磅礴。
周末两天,疼痛如影随形,我基本都躺在床上,只有当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,我才出去吃点东西。
礼拜一,我战战兢兢地去到教室。但我再不敢去看秦嫣,一眼都不敢,一直低着脑袋,不管是上课,走路,吃饭,我丑陋的脸始终没抬起来过。一下课我便急匆匆地离开。
但是,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,躲是躲不掉的。刚出教学楼,一声熟悉的女生就从身后传来:“喂!陈勿赖!”
明明是悦耳的女子之声,却吓得我浑身一颤。我知道,那是秦嫣在叫我,但我不敢回头,只装着没听到,脚步不停继续向前。
但她反而没完了,直接追上来,挡在我面前:“喂!陈勿赖!我叫你呢,你聋了吗?”
我的脑袋依旧低着,只敢让眼睛的视线稍微瞟上点。阳光下,秦嫣穿着紧身的牛仔套裙,挂着墨镜,戴着一副耳机,青春靓丽。
但我无心欣赏,赶紧收回了视线,低声道:“对不起,上次的事情是我误会了。”
说完,我绕过她就想逃离。
没走两步,秦嫣又叫住了我:“等等!”
我只得又顿住了脚步,看着熙攘的人群,我的心愈发揪紧了,我很慌,很怕陈伟超的人又看见我,又以此为由来找我茬。可偏偏秦嫣不依不饶,还凑上来压低声音道:“陈勿赖,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,不会随便调戏女孩子。我也看的出来,你昨天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接近我,是真诚的。我就想问你,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?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什么了?”
我的声音都颤抖着,急急道:“没有,只是我误会了,对不起!”
说完,我又再度奔逃而去。但秦嫣死命追着我不放,语气加重了不少,带着一丝怒气道:“肯定有什么原因,不然你个傻逼不可能敢跟我说那些话!到底是谁,我命令你说!”
“没有,真没有!”看着越来越密集的人群,我心急如焚,生怕又被陈伟超他们撞见,只想着快点甩掉秦嫣:“我求你别再跟着我了好吗?”
说完,拔腿便逃。
我不知道秦嫣在我身后是什么表情,我也不知道陈伟超的人有没有看见,充斥我心的,只有铺天盖地的恐惧,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往前跑,一直跑,直到到了食堂我才停下来,在最角落的位置,趴着喘息,看到没人跟来,我才算是松懈了一点。
吃完饭我就回了寝室,但依旧心神不宁,我害怕被人打,很怕很怕,感觉每一步走着,都在脱离,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死尸。食堂离寝室不远,我似乎走了很久很久。
我依旧,没能逃脱厄运。
一进门,就看见陈伟超坐在我的书桌边上,嘴里叼着一根烟,穿着拖鞋翘着二郎腿,见到我出现,眼神马上冷了下来。
“丑鬼,看来你是活够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