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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痕by是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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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《丁循车祸需要急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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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红谷大桥发生极为严重的交通事故,追尾了十多辆车。

    丁循伤势很重,和他一起的还有随行的助理和司机,车撞到防护栏,险些掉进大江。

    手术进行了近七八个小时,许容音坐在长椅上,眼眶没有泪,像是已经哭干了。一双原本圆润漂亮的杏眼里,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。

    手术灯灭,医生带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。好消息是丁循暂时没有生命危险,已经成功抢救,坏消息是他脑部受损严重,可能昏迷不醒。

    严重一点说,他可能会成为植物人。

    许容音当下又哽住了喉咙,但丁父丁母他们还没从外地赶过来,她是家里的唯一支撑。

    许容音强撑着没哭,说:只要人还活着就好。

   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,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同情。

    治疗的费用高昂不说,这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回事。看她模样年轻,如果丁循醒不了,她可能会守一辈子活寡,还要耗尽钱财。

    许容音调整好情绪后倒也镇定了许多。

    这些年夫妻两人的积蓄都在她手里,许容音对钱没什么概念,但丁循还是把工资卡给她,说是保障。她自己在家也赚了不少,不愁没钱交费。

    丁循从手术室出来后就转到了一间独立的病房。

    之前和他视频,许容音经常看到的就是他穿着西装的样子,即便是夜里十点十一点,他依然在忙。

    现在穿着病号服,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,黑色的碎发乖顺地垂下来,闭紧的双眼和唇片都增添了几分脆弱感。

    明明是高大挺拔,坚实有力的男人,此时却像一张干而脆的薄纸,仿佛轻轻一戳就碎了。

    许容音站在门口望了一眼,都没敢进去。

    据她所知,丁循回常泞有一半的原因是和启光传媒谈合作。现在他出了事,有不少记者堵在医院门口,许容音一个都没有见,也没有回应。

    就这样躺了一个多月。

    丁循感觉头疼欲裂。他意识昏睡,身体的感知却还在,每一天都能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,给他擦洗身子。

    有时是女人在耳边哭,啜泣着念他们曾经一起读过的书,说看过的同一部电影,以及他们相处过的点点滴滴

    是许容音。

    那个穿着米白色运动服,扎着高马尾,在田径场外围扛矿泉水箱的女孩。

    她看着很瘦,细胳膊细腿的,一箱矿泉水几十瓶,她找不到人搬,就自己咬牙扛去大本营。小脸憋得通红,薄汗都打湿颈间的碎发。



 再次见面,竟然报的是同一所大学。

    因为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
    漫长的十一年过后,他和她已经结婚七年了。

    丁循低头抿唇笑了笑,想去帮她一把。最后一顿,还是借了别人的志愿者吊牌才走过去。

    五脏六腑连带脑袋,都疼极了。

    他听到了她一直在说话,在呼唤他,想伸手去抓,替她擦一擦从额发里流出来的汗,可是却怎么也抬不起来。

    她激动地按铃叫来医生护士,忍不住潸然泪下。

    晦涩难懂的术语她听不明白,只隐约听懂了部分性失忆五个字。

    不为别的,就是她好像每次看到陌生的异性似乎都会害怕,眼神不敢直视,他还没开口她就低头跑了。

    可是当丁循彻底醒过来那一秒,许容音却呆住了。

    2016年6月,他从常泞一中毕业。同年9月,考上了常大。

    容音

    有几次丁循绕了大弯去他们班走廊接直饮水,想借此认识一下,却都没成功。

    丁循其实认得她,他们一个高中,文理不同班。但考上大学后,证件照都贴在同一栏的光荣榜上。

    唯独不记得现在是2027年了。

    容音

    许容音都不抱有他苏醒的希望了,只想着他这么躺一辈子,她就照顾一辈子。然而她早上刚醒来,就察觉到他的手指在动,嘴里似乎还在喊她的名字。

    容音很沙哑,几乎都听不清这两个字,但许容音听到了。

    许容音,当年一中的文科状元。瘦瘦弱弱的小姑娘,文静漂亮,很腼腆乖巧。

    刚才问过话。丁循头脑还算清醒,没有成植物人也没有变傻子,他记得2016年发生的所有事情。

    高中班主任是黎秀梅,他是班长。父母在滨州的研究所工作,独生子。连他高中时期最要好的朋友,哪一年参加什么比赛拿了什么奖,他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
    目前情况还算乐观,只是之前车祸的后遗症,让他忘记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,记忆还停留在他十八岁的时候。不过不用担心,这是暂时性失忆,有家人在身边帮他恢复,还可以记起来的。

    第一次苏醒,他意识还不太清醒,维持的时间也不长。医生看过后,把许容音叫到走廊说了下情况。

    许容音在医院守了两个月。

    医生检查他的身体说没什么大问题了。四肢健全,外伤也都好得差不多,只是脑袋瘀血似乎还没清干净,所以还在昏迷中。


    四月开春,三室一厅的小房子在早上八点就被打扫得一尘不染。

    许容音换上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,开门接过花店阿满送来的一束百合。

    这是她和丁循结婚七年的纪念日。

    丁哥好久没回来了吧?看你春风满面的,今晚岂不是阿满送花时调皮地眨眼。

    许容音作势弹她额头,小孩子不学好,我告诉你姐姐去!脸颊上染的红是说不出的娇羞。

    阿满年纪才十五,家里有个大姐,和她年纪相仿,同父异母的弟弟八岁。姐弟三个以前还参加过他们的婚礼。

    按照约定,丁循上午十点就会到家,阿满可不想被骂。

    传闻中丁循非常冷酷,在商场上那可是杀伐果断的大魔王。这几年生意做大,更显商人的冷酷绝情。

    脾气?那更是不好相与的。

    所以没等许容音打她,阿满就吐着舌头,一溜烟地赶紧坐电梯跑了。

    小兔崽子跑得那么快,像是后面有大尾巴狼追她似的。

    许容音无奈地摇头,想到一会儿丁循回来,又红了脸。

    他们是大学校友,一毕业就结婚了。毕业就结婚的人很少,能做到的人更少,但是放在丁循身上就格外正常。

    大一那年他都还不算认识许容音。

    班里几十个人,上了大学后时间更自由松散,上课座位也随机,许容音要不是当了班干,班里的同学也认不全。

    是校运会那时,班里缺人手,男女比例失衡,订了几箱的矿泉水找不到男生拿。

    许容音作为副班长,也不好让其他女生去搬,干脆自己去一箱一箱地扛回来。而那时的丁循,恰好路过撞见,帮了她一把而已。

    谢谢。

    不客气。

    清冽干净的嗓音。在阳光底下,他穿着一件纯黑的T恤衫,胸前挂着一枚蓝绳串的志愿者吊牌。

    应该是大二的学长。

    许容音还想再道一声谢,可他顺手做完好事后,就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    正式见面是在社团的纳新会上。

    那时许容音才发现,他和自己是同级。2016级,广告设计3班,丁循。

    第一次正式见面,他站在台上简洁地自我介绍。第一次表白,也非常丁式。

    我喜欢你,和我交往试试看吗?

    求婚结婚,更是如此。一切都水到渠成。

    许容音是个保守腼腆的女孩,结婚后也没什么变化。丁循爱一个人就想给她保障,所以一路走来也非常循规蹈矩,恋爱见家长订婚结婚。

    就连婚前同居都没有,第一次还是在他们的婚床上。

    许容音把百合剪枝插到花瓶里,想起他们的恋爱过往,白皙的脸颊上又是红了又红。直到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回忆。

    喂,请问是丁循的家属吗?丁循车祸需要急救,你

    救护车的响声明明很远,从听筒中传出来却格外刺耳。医生护士的脚步声掺杂着一些呼喊,一同凌乱不堪地涌过来,击碎她看到丁循来点提示时的喜悦和期盼。

    你说什么连同这一声呢喃都像咽了血。

    许容音都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从家里跑到医院的,等她赶到医院时,抢救室的手术灯已经亮了。

    时间漫长得一点都不像握在手中的流沙。

    签各种她看不懂的单子和等待手术时间结束的时候,许容音都感觉自己像是溺在深海里。张口呼吸却被呛得更难受,索性梗塞着喉咙,一言不发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。

    走廊灯光照在她的裙摆上,肩膀越看越单薄。早上七点时丁循还给她打电话,说宝宝,该起床了。

    这几年他们聚少离多。

    旁人都说丁循生意做大了不回家,外面肯定是有女人了,他在外面的行事作风又时常令人闻风丧胆。

    他们在现在的小区住了近七年,邻居都相熟。闲言碎语很多,许容音没信过,有好心的老太太在她面前,教她提防男人出轨,许容音同样一笑置之。

    可是夜深人静摸不到枕边的温度时,许容音也忍不住怀疑过,他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爱自己了?

    可是早上的那一声温柔的宝宝,又让许容音觉得,婚后七年,她爱的丁循是要回来和她重温旧梦的。而不是像现在,躺在手术台上不知生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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